文書志工的美麗與哀愁(上)

開始上手語高級班沒多久，有一次孫老師曾經帶我們去北聰參加晚間聾人朋友的聚會，讓大家能有多一點的機會和他們接觸。

其實也不能算是『參加』，而是聾朋友們固定會在晚上七點到九點在啟聰學校閒聊交誼。有人自動自發準備茶水，牆上掛有電視，大家圍繞著電視聊天話家常，就像是在鄉下時大家會自動到廟口乘涼、話家常、隨便閒聊八卦一樣，是個沒有固定的成員，也沒有壓力，想來就來的聚會。

來參加的人以稍微年長的居多，平均年齡大概是四、五十歲，不過也有兩三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這些人有的原來就彼此認識，也有的互不認識，但是大家的共同語言就是手語。

據說有百分之三十的聾人其實是來自聽人家庭，他們可能是因為母親懷孕時的病毒感染、小時候的發燒處理不慎、或後天的疾病意外等原因所造成。當家中成員多數是聽人時，家裡的人可能會習慣以口語彼此溝通，無形中冷落了聽不見的聾人手足，使得這些聾朋友在自己家中反而顯得格格不入，只好來這裡尋求同是聾人的彼此認同和歸屬感。

可惜我是那種個性很ㄍㄧㄥ，超級內向閉塞、超級不懂得如何和人交朋友的那種人。要我上前去跟人家問好，開口說：『你好！我叫XXX，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很高興認識你！』噢！殺了我吧！（我是與年薪百萬的業務員工作無緣的人啊！）再加上和聾人朋友接觸的經驗少，反應不夠快，人家比出來的手語很多都有看沒有懂，所以那次搞得自己很彆扭、超尷尬，進退不得，只能坐在一旁看老師或同學和其他聾朋友交談，陪著傻笑。

我想，如果要達到多一點的機會練習手語的目的的話，對我來說，比較適當的接觸方式還是乖乖去做志工吧！至少在在那樣的工作情境中，大家可以溝通事情要怎麼做、東西要放在哪裡…之類的，這樣的對話是自然發生的，自在多了，我比較不會覺得尷尬。於是十月底我報名參加了聽奧進階和特殊訓練活動的志工服務，前一個星期五得去參加活動前會議。

還記得上一次報名擔任志工時，我好死不死地挑了一個文書的工作，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平時上班就整天與電腦為伍了，一般的文書工作應該難不倒我才是。

話說我去了才知道，文書還得負責做會議記錄。這也就算了，問題是工作人員敏昭希望我邊開會邊把紀錄打進電腦。天啊！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商業文書相關科系畢業的，我打字都還用一指神功和注音輸入哩！雖然也經過寫論文、趕報告訓練、也曾經和朋友線上聊天，被稱讚打字滿快的，不過自己有幾斤幾兩重自己是最知道的，依我這種速度，直接在電腦做會議記錄恐怕會漏掉很多重點吧！

然後最要命的是：這是一個用『手』開的會議，意味著大家都要用雙手來發表意見，用雙眼來『聽』別人提了什麼意見。雖然大多時候會有人翻譯說出來，可是有時候還是得自己看。我又要抬頭專心看大家都比了什麼（『說』了什麼），又要低頭找尋鍵盤的位置，手忙腳亂的，最後宣告徹底失敗，只好跟敏昭說我還是先記在紙上，再帶回家打進電腦吧！

活動結束後文書還得結合活動照片做成成果簡報，搞的上次活動結束後我和另一位苦命的文書比其他志工晚了一個半小時才回家。

經由上次志工服務的經驗，我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下次擔任報到、接待、製證…隨便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再做文書的工作！所以這次我在報名表上填的工作項目是『接待』。

什麼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那就是當我這次去時，發現文書志工沒來開會，而且還好死不死地被敏昭認出我之前做過文書工作，叫我這次也先幫忙做一下會議記錄。唉！人家都這樣拜託了，能怎麼辦？只好認了，做志工嘛！好心會有好報的是吧？不要太計較囉！於是我又是先記在紙上，回家功課是得輸入電腦。

隔天，我很愉快地（如釋重負地？）交出前一天的回家作業，並告訴看起來還搞不清楚狀況、沒做過文書的一個乖妹妹『一個文書該做些什麼？』然後就高高興興地去做我的接待工作了。接待的工作很簡單，我負責在每堂課上課前到講台去問講師想喝點什麼：茶？咖啡？還是白開水？開水？溫的還是冰的？並且上述問題要能夠以手語詢問聾人講師，然後就恭恭敬敬地給講師端飲料來，告退。

沒想到這樣簡單的工作第二堂就出了狀況。

第二堂課的講師當天正好有點感冒，需要喝大量的水，三兩下就把我一開始倒的那一小杯喝完了，只好自己趁空檔出來倒水，我們看到之後大吃一驚，對服務不周到很過意不去。於是洪老師就叫我乾脆全力負責講師的飲水工作，直接坐到裡面去跟大家一起上課，觀察講師有沒有喝水？是不是快喝完了？隨時遞補上新的一杯，確保講師不會渴死，於是我就這樣變成『駐場倒水特派員』。

有個志工問我：紙杯又不是透明的，那你要怎麼知道水是不是快喝完了？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要補充水呢？嘿！很簡單，講師喝水時，我只要注意看杯子傾斜的角度就知道了：仰角45度，喝了一些；仰角90度，喝了一大半；大於90度，那就該我上前去倒水了，一點都不困難呀！不過坐在裡面聽課挺無聊的，那些課我都上過了，所以我還是常常溜出來跟大家一起聊聊天或忙其他的事。

續集在此：文書志工的美麗與哀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