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12

小麥來也【下】~嗨!小麥

護理站一位看起來像是護士長之類的資深護士進來,教我用力的方式:陣痛時就兩腿張開,雙手拉住大腿(從外側抱住膝蓋下方往身體方向拉),抬頭,眼睛看著肚子,並且像大便一樣用力,閉氣數到十。

我很想照著護士長說的去做,但總是沒辦法做到。那護士長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事不關己地說:『我叫你要拉住這裡(大腿),不是手腳伸直…厚!你這樣姿勢錯誤,只是白費力氣!』真是見鬼了!產婦痛到最後都嘛是面目猙獰,身體不是扭曲就是僵直,誰還能自己雙手拉住大腿?不是應該有個可以讓我躺成大腿開開姿勢的裝置嗎?(有那個裝置的床叫做產台)我的力氣可不是用來拉住自己的大腿的吧!氣死人了!不過孬種的我還是不敢發飆,很俗辣地再問一次該怎麼用力才正確(唉!錯失發飆的最好機會,產婦最大嘛)。知道是知道了,可是問題是很難呀!陣痛來襲的時候根本很難控制自己的手腳,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自己拉腳、抬頭,何況還要數到十?再說陣痛頻繁,稍微喘口氣就又開始痛了,哪管得了姿勢正確不正確。

1點多,我終於被推進產房,心裡鬆了一口氣,就要解脫了吧?很遺憾,是看各人。

產房是長型的,房間最長邊兩側有兩張產台供兩位產婦、兩組醫護人員同時進行,中間以布幕隔開,我被推進裡面的床位,一開始陪伴的家屬還不能進來。

護士叫我自己移動到產台上去,吼!不是我在說,真的是太不人性化的設計!產婦都已經陣痛痛到全身扭曲、手腳全不聽使喚了,還要產婦自己爬到很高的產台上,誰還有那個力氣呀?上產台之後,還是繼續進行陣痛--用力--陣痛--用力。我進產房沒多久後隔壁產台也被推進另一位即將臨盆的產婦,我聽到她也在不斷地呻吟、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沒多久,聽到護士宣讀出生時間,她的寶寶出生了~噢?好羨慕哪!於是比我晚進來的她,很快地比我早完成任務又被推出去了,又剩下我一個人。

然後那個護士長又在我旁邊囉哩囉唆說些有的沒的:『人家用力的方法正確,很快就生完了,你這樣白費力氣還要生很久哩…』聽得我很沮喪,心情很複雜的、很難過,當時不斷地想著:我還要在這裡耗多久啊?人家也想快點把小麥生出來呀!可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很努力了,一直生不出來我也沒辦法呀!(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隔壁人家已經是第三胎了啦!)

護士長口氣很差,一直在那邊冷嘲熱諷,說什麼:『你這樣根本都用錯誤的姿勢,施力方式不對,白花力氣,我也幫不了你!』吼!氣死人!人家是第一次生孩子呀!而且痛起來哪有辦法照她說的標準姿勢去用力,你最厲害,那不然你來好了!(在說什麼呀!)不過另外有個小護士在旁邊一直鼓勵我,看得出來她是比較年輕、比較菜的,但是也是其中最有同理心、最會鼓勵和安慰產婦的,果然護士長是工作做久了,人也變麻木了。

不知道何時才能功成身退的我開始胡思亂想著:『才又經過一週,難道小麥已經變成三千多克的大塊頭寶寶了嗎?』『或者說…難道小麥是個頭圍超大的大頭寶寶呢?』『還是…難道我就要變成傳說中的自然產不成轉成剖腹產,吃到全餐的倒楣產婦呢?』說起來,小麥是個乖孩子,在懷孕期間沒有給媽媽添太多麻煩,也沒有讓媽媽很不舒服,而且已經讓媽媽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後,照媽媽說的最佳日期、時間來報到,沒有讓媽媽陣痛很久…可是該輪到媽媽努力把你生出來的時候,就…對不起呀!小麥!媽媽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肉腳,就是學不會用正確的方式施力,就是沒辦法像別人一樣很快地把你生下來呀!對不起呀!小麥…

終於,談笑風生的蕭醫師進來了,他刷手、穿無菌衣,然後請護士叫小明進來,然後走到我前面叫我再用力。不知怎麼的,看到蕭醫師真的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來之後沒多久,在某一次我使盡力氣,眼淚和尿液大概也同時飆出來之後,感覺有個東西從我下體『噗咻!』一聲噴了出去,我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把內臟噴射出去的海參,然後小麥就滑出來了(臉向上)。呵呵!小麥出生了,可喜可賀!小傢伙沒被打屁股就自己哭了起來,很好,不需要人家操心。沒多久另一個東西胎盤也出來了。

我跟蕭醫師說:『怎麼你一來我就生出來了?你應該早點來的!』他仍然一派輕鬆地回答說:『我們團隊是很有默契的,他們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叫我上來了…』

護士把小麥抱來給我看。老實說,第一眼印象實在不怎麼樣,頭髮不少,頭型尖尖的。我心想:『不是聽說有用真空吸引出生的寶寶才會頭尖尖的嗎?怎麼明明沒用,這傢伙頭也尖得跟外星人似的?』然後小麥被放在我的胸口做產台上的母嬰接觸。有什麼感覺?我覺得小麥身體小小隻的,可是放在我胸口卻是頗有份量,沈甸甸的,好奇妙,可是又好真實地存在喔!原來這就是在我肚子裡躲了九個月的小麥呀!

然後…然後接下來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到還在我腳邊工作的蕭醫師了,他正在繼續後續的清理血塊、縫會陰等傷口處理工作。為什麼要注意他?因為…因為縫會陰很痛哪!吼!明明就有看到醫師打麻醉藥,可是怎麼還是很痛,而且怎麼弄那麼久還沒弄好啊?小小一個會陰到底是要縫幾針、縫多久啊?我都要失去耐心快翻臉了!

我試著心平氣和地問:『縫會陰是要縫幾針?』
『不是縫幾針,是裂得比較深的地方也要縫到,所以比較痛.』醫師這樣回答。
『不要再說什麼生完小孩以後縫會陰不會痛了(因為生產最痛已經過去了,所以…)』我有種被騙的感覺。
『耶?誰說的?那一定不是醫生說的!』他笑著說。
『很痛哪~~』所以說不要相信縫會陰的時候不會痛了,生過小孩的我告訴大家:縫會陰是真的會痛,而且還挺痛的。

最後很開心地請小護士幫我們照第一張全家福,然後小麥又被抱走,我也被推出產房了,一切大功告成,喔耶!太棒了!

小麥,歡迎來到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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